损人文化借助春晚登峰造极
我已连续几年批评赵本山的春晚小品,歧视弱势群体,嘲讽的对象,盯着底层的贫者弱者,令人不屑。今年春晚,赵本山没有上台,有趣的是,我也没有看直播,但还是在饭店吃饭时不小心看了潘长江、蔡明的《想跳就跳》,看过之后,最想给这个小品改个名,叫《想骂就骂》,因为整个小品就是蔡明一个人想骂谁就骂谁,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一点口忌也没有。而这样肆无忌惮的骂人损人,居然也能引来现场观众一片喜乐欢笑,这样看来,损人文化已广为央视核心观众接受,并以此影响全国观众,特别是未成年观众。
“蔡明”退休了,腿脚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心情不好,以至于不愿意站起来走路,所以坐在轮椅上,让保姆推着到公园里想清静一下心情。当他发现三个央视主持人在那儿侃大山时,还没有见到她出场,让老毕“闭嘴”的声音就出场了。这样的先声夺人,显示一种退休老干部的霸气,可惜小品没有交待,这种至高无上的霸气来自哪里。或者她不过只是文艺圈里面的大姐大?小品通篇看下来,嘲讽的并不是这位霸气外泄的退休老干部,而是生活中老无所乐的潘长江,可怜的潘长江找了七个老太太当舞伴,因为身材矮小,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在公园里练舞,也遭到蔡明的极尽奚落。可惜没有人去问,“蔡明”老太太,你有什么能量与资格这样嘲讽一位素不相识的练舞者呢?
相声艺术讲说学逗唱,小品艺术也讲:演、说、逗、仿,并有一定的情节或情境,小品艺术与相声有一样是共通的,就是讽刺功能,通过幽默的语言,讽刺社会与人性中无良一面。艺术内容贬损的只会是人性的弱点,永远不应该是人体的弱点。遗憾的是,无论是过去的赵本山,还是现在的蔡明,更多的嘲讽对象是人体的弱点或弱势,他们总在以自己的优势,向下俯视与挑剔着别人,语言尖酸刻薄,极尽挖苦之功夫。我们对蔡明小品无法容忍的是,她总是以强者或强势人群的身份,在戏弄嘲讽弱势群体,这是社会的丑陋表现,如果在艺术中表演,应该是弱者对强者霸者的嘲讽,显然,央视春晚与蔡明表现了社会丑陋,把丑陋当成有趣,把低趣当成笑料,传播了反人性反艺术的价值观念。
也许会有人说,你看小品中,蔡明性格不好,喜欢挖苦人,但老太太内心有正义感,对老年舞蹈团负责人不愿意招收潘长江极为生气,替他打抱不平,愿意放下架子,来与可怜兮兮、无人陪玩的潘长江共舞。但这样的相伴是平等的么?是可以持续的么?潘长江得到的是舞伴呢?还是一位管他骂他的领导?这样的霸权居然以善与正义的面目出现,让人无法理解编剧或央视春晚剧组的文化良知。通过检索我们发现,网络上开始流行蔡明经典语录,人们在网上表现也是没有道德是非观念,这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们看,蔡明经典语录的前三句,只有一句算小品幽默语言,“别煽情了,我哭不出来”(对朱军),而其它两句完全就是骂人话了:“让你脸短点你习惯吗?”(对李咏)、“管谁叫阿姨,满脸褶子还卖萌”(对毕福剑),不知道长脸的人在华人中占多少比例,也不知道电视观众中脸上长褶子的又占多少比例,这样的基于形象与年龄的互损,有多少情趣可言?把损人当搞笑,是中国小品与相声最流行的低级趣味。
网友还摘录了蔡明大量的损人骂人语录,并津津乐道与玩味:人是微缩的,心是猥琐(骂潘长江)、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啊(骂老年艺术团团长)。生命在于静止。你看王八都活多少年了。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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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长江:我艺名叫小陀螺。
蔡明:怪不得我那么想抽你呢。
蔡明:你不也单身么?
潘长江:你怎么知道啊?
蔡明:看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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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小品看下来,你会发现,人在小品中是没有人格尊严的,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礼仪与应有的尊重,犀利的嘲讽直把对方贬损到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空间,一方是凶狠的语言扣杀,另一方面只有卑微的接球或捡球,命中注定公园中相遇的两个陌生人,一个高贵而刻薄,一个卑贱而宽容,一个人只有接受另一个人的垂怜,生活才能有意义,否则只有被遗弃的份。而这样的不尊重人格的高贵者,却也可以用砸手机的方式表现自己的正义,用高贵的身段与弱势者共舞,来体现人类伟大的同情心。
这位高贵的退休老人,对自己刚进入的公园有强烈的控制欲,她用尽一切方式来使这个空间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择手段之后,她真的成为光荣的成功者,她在这个地盘上成为一个女王,她对潘长江有命名权,小陀螺本来是潘长江引以为傲的绰号,蔡明可以随便称呼他为小萝卜、小驼鸟、甚至小哪叱,最后自己被名之为小陀螺。蔡明充当老大,仗势“关心”别人,而潘长江完全听任摆布并自得其乐,这小品难道真的有一个暗讽一位霸道的退休干部?她所有的一切表演,都是为了最终获得别人的那个小陀螺绰号?可惜不是这样,无论央视还是编剧还是导演与表演者,都是站在了强者一边,以欺侮弱者来取乐,最终以保护弱者来赢得自己的正义形象。
小品出彩的地方,是利用了玩具娃娃,这个玩具娃在蔡明的手上能表演、会说话,蔡明自然扮演了奶奶的角色,而潘长江成为爷爷的角色,这样的情景开始有点温馨,也非常搞笑,用玩具娃来增加笑料,可以使潘长江的丑角显得趣味横生。但令人无法理喻的行为还是出现,蔡明借机对布娃娃歇斯底里地狂揍,如果说这布娃因为看潘长江的舞蹈笑死了的话,在蔡明手中,完全是被揍死了一次。这样的狂摔狂揍虚拟儿童,在春晚这样的节目中,使人感觉到的是残酷与非人性。想问一下蔡明女士,这样的狂摔玩具布娃,有趣么?你当时内心是怎样的感受?
小品中的 许多幽默语言多来自网上,很少自己的创意,如果有创意,那就是使用了虚拟儿童,但虚拟儿童反遭到无情的虐待。拼命摔打虚拟儿童,尔后又假情假意地抱在怀里予以安慰。
成人圈子文化里面的东西,打情骂俏,互损互贬,浅色情,软暴力等等,都只能在成人生活的小圈子里存在,如果将其搬到春晚这样的公共文化空间中,对有道德感的人,对弱势群体的伤害都是不言而喻的,而对青少年的口语文化将形成年度性的深刻影响,并获得超想象的传播。教育一个孩子不讲重口味的话或脏话,可能得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时间,而让一个孩子讲脏话与损人语言,只要一个春节晚会。
在外表上找缺陷,而不去发现人性与社会中的缺憾,这是央视小品的巨大问题。也是区分艺术小品与骂人小品的界限。《想跳就跳》里面有没有小品的趣味?有,但相当罕见,譬如第二位健身的年轻人上场时,他伸拳拉腿,这时蔡明用仿声似乎是年轻人撕破了自己的裤子,他误以为自己胯部走光,赶紧溜之大吉。而只有这样一个小场景,蔡明没有出口骂人。小品中,只要她出口,基本上都是恶语伤人或是带有侮辱人格的低级语言损人。损人语言就像麻辣烫一样,使蔡明过了一个春晚的嘴瘾,而潘长江内心似乎只有吞别人口水的份,完全丧失了人格底线的包容与忍辱含耻。
两个没有人格的人,在公园里相遇了,最后,一个没有人格的人,居然为另一个没有人格的人,主张了正义,没有原则地成为他的舞伴,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精神奴隶,而这位精神奴隶居然能自得其乐,爽然接受了被奴役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小品得到了现场观众的鼓掌,也得到了“全国网友”的好评。
这样低劣的小品,央视会意识到它的道德缺憾么? 我们希望看到央视的道歉,更希望听到蔡明的道歉,不希望看到央视再播这种低级趣味的小品,为什么层层审查的官员,对不道德的恶语连篇的小品,却视而不见呢?
作者:吴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