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瓦解电视
如今视频与电视处于蜜月期。但未来,也许不是视频瓦解电视,而是传统电视人的傲慢与偏见瓦解了电视——它们的关系之变,也是一次生活方式之变。
“我经常看电视节目,但就是没在电视上看过。”一项针对今年美国大一新生的调查显示,纸质飞机票和电视,已成为他们眼中的历史遗物。
这是主持人芮成钢的一条微博。与此同时,豆瓣上有447人加入了“不看电视小组”。最资深的组员表示:1992年开始就不看电视。“客人来我家总是很奇怪,你们家的电视在哪?”
皆因电视被贴上了弱智的标签。《纽约生活》杂志列过一份清单,发现包括扎克伯格、安吉丽娜、麦当娜的名流都曾称或“假称”(humblebrag)过:我家没有电视。其实,在中国早有精英发表过类似言论,他的名字叫钱学森。
在新媒体时代,传媒需要具有互动性;在大数据时代,广告商需要观众的数据化肖像;在多元化时代,我们需要拥有时间、地点、内容的决定权。
能满足这一切需要的视频,正在成为传统电视的挑战者。这是一个视频瓦解电视的过程,也是一场生活方式的变革。
新媒体时代的电视
1884年,一个23岁的德国大学生,保罗·高特列本·尼普可夫申请了世界上第一个机械式电视的专利。
1900年,康斯坦丁·波斯基在向巴黎世博会提交的一篇论文中,为这个世界造出了television一词。
1927年,在圣弗朗西斯科格林大街202号,一个与之后整个电视业的命运息息相关的“电视图像”被成功传送出去:一条简单的直线。
1958年,中国成立了第一个国家电视台北京电视台。1978年它更名为中央电视台,成为中国电视的起步点。
2005年,一家由台湾裔美籍华人陈士骏等人创立,口号为“BroadcastYourself”(表现你自己)的网站注册,名字叫做YouTube。
YouTube的第一部影片长度只有19秒。内容是,拍摄者卡林姆站在加州圣地亚哥动物园的大象前说:“这些家伙有好长好长好长的,呃,鼻子。好酷。”
2006年,被认为是中国网络视频发展的元年。在风险投资介入下,一大批以YouTube运营模式为蓝本的视频分享网站粉墨登场。
2013年,香港卫视副总裁兼执行台长杨锦麟团队对外宣布,腾讯视频将独家开设“锦麟频道”,推出四档均由杨锦麟担纲的节目。这条消息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2011年凤凰卫视中文台执行台长刘春加盟搜狐视频的新闻。
2013年,郭德纲、朱丹、黄健翔、陈正飞等在江苏卫视、浙江卫视、央视、MTV台当红的主持人,身份也全部要增加一个——网络节目的主持人。
如今,YouTube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而据易观国际的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网络视频市场收入规模将达到69.9亿元,用户将近5亿。
按照迈克尔·波特在上世纪80年代初提出的“波特五力”中“替代品的替代能力”去分析电视行业,电视的替代者——视频网站、视频的移动客户端已经出现。
在过去的2012年,电视的广告和收视率开始与视频分蛋糕。在北京,电视的开机率仅仅为30%。电视要么成为客厅的一个摆设,要么就留给40岁以上的师奶。
只要有Wi-Fi,手机、个人电脑、平板电脑随时能变成一部遥控器在自己手里的电视。生活方式的改变,意味着消费者行为的改变——这代表在广告商关于年度预算的那个饼图之中,视频这一块的颜色会越来越养眼。
2013年,视频与电视更多是融合之势。视频网站的自制网络剧和电视节目对传统电视而言只是小浪花,像《中国好声音》第二年的网络版权依然可以一个亿卖断给搜狐。但是,面对也许不远的未来,是选择融合还是战胜电视台,视频网站已经开始拥有选择权;而关于是否转型,传统的、傲慢的电视人仍在观望,但不少人内心已经蠢蠢欲动。
大数据时代的电视
2002年,美国第二大的超市Target,迎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数据分析师Andrew Pole。
数据分析师是一个怎样的工作?
例如,AndrewPole通过一个迎婴聚会的登记表进行数据分析,发现孕妇怀孕的不同时期,会购买大包装的无香味护手霜、善存片等物品。最后他选出25种典型商品的消费数据构建了“怀孕预测指数”,可以预测到顾客的怀孕情况。
通过会员卡的资料和超市购物小票上的数据,一旦有女会员购买“怀孕预测指数”上25种商品之一,超市就可以确定她怀孕了。在随后给女会员邮寄的商品目录中,孕妇用品与孕妇广告便会不着痕迹地进入其中。
Andrew Pole加入Target的8年间,Target的销售额从440亿美元增长到了670亿美元。
这就是大数据时代。未来的销售,将不再是针对“一群人”(目标消费群)的销售,而是针对“一个人”的销售。
而描述“一个人”整个生活方式“肖像”的数据,通过互联网就可以轻易得到——一个cookie、一个搜索记录、一个账号的注册资料、一个弹出广告领取赠品需要留下的手机号码,你的阶层、爱好、习惯都会顺利进入数据的金库。更何况,还可以通过评论互动、社交媒体等和你保持良好的关系。
电视广告,就是针对“一群人”的广告;而视频广告,却可以根据不同的“个人”,来进行推送。《超级女声》通过短信与观众互动,但依然对发短信用户的基本面目毫不了解。至于电视台的电话、短信、微博互动,又如何比得上边看电视剧边一起吐槽的弹幕网站?
除了点击率,有一天“评论数”也会成为评论一部电视剧是否成功的指标。传统电视节目会因此通过视频网站走红。一个元芳,《神探狄仁杰》变得耳熟能详;一个段神评论,《第10放映室》火了。
相对可用网络数据验证视频网站点击率的手段,中国电视的收视率在大数据时代显得欠缺说服力——目前的收视率调查统计采用的方法只有日记卡和人员测量仪。前者是调查员每周一次到样本户处采集数据进行统计;后者在样本户的电视机上加装类似于机顶盒的收视测量仪。
不得不说的是,中国电视的收视率采样比率可能是世界最低的。有文章指,1000户就可以决定上海的收视率。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诸如“1500万人3小时不换台”的奇观并不奇怪。
在大数据时代,有咨询公司计算,视频广告性价比是电视广告的7倍。那么,如果有一天傲慢的传统电视台被视频网站抢走了心爱的广告商,那么它们可以依靠什么来挽回广告商的心?
传统的电视人会骄傲地告诉你:电视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活,那帮搞IT的呆子不懂。内容为王嘛。
真的是这样吗?视频网站的自制节目也许仍未成大气候,但却足以用“有声有色”来形容。更何况,传统电视真的是内容的王吗?《中国好声音》显然为2012年的中国电视加分,但不要忘记的是,《中国好声音》并非中国的原创节目。
更糟糕的是,《非诚勿扰》火了之后,求职节目就流行亮灯;《中国好声音》之后,婚恋节目也开始放四把转椅了。
这就是中国电视的“创意”吗?
好寒碜。
创意时代的电视
也许不是视频瓦解电视,而是传统电视人的傲慢与抄袭瓦解了电视。
一旦传统电视的创意满足不了观众,视频网站的自制节目就会和电视台的节目在战场上相见。
更何况,视频网站的创意机构不只是网站或一家制作公司,它的属性让它的创意团队可以是全体网民——人人都可以是电视台。
视频网站在天价版税的压力下,转向或原创或收购网络作品为剧本,投拍电视剧;在资金充裕的情况下,从传统电视邀请主持人来自制娱乐节目;在缺乏UGC的社会环境和成本考量下,依然用或商业或评奖的方式,扶持个人原创力量。
高晓松的《晓说》是今年的一个赢家。从视频节目再到电视节目,高晓松成功地让《晓说》成为了他一个看得见表情的“专栏”。但高晓松却说:“我不认为中国的视频网站自己能闯出什么路。”他认为视频节目未来将与电视结合得更加紧密。
中国的视频从业者不乏这样的想法,视频网站可以购买电视节目的版权,帮助电视节目进行推广。网络自制节目也可电视播出,如《青春大爆炸》、《北京爱情故事》等颇难说清是网络节目还是电视节目。
事实上,“好声音”第一季的网络点击量差不多有十几亿。导演团队之外,节目组有9个人的专门的视频团队。
从行业上说,在目前这个阶段,视频与电视台在寻找一个彼此相处的方式,更像是一种融合,而不是谁瓦解谁的问题。
毕竟,视频网站可以变成“电视台”,但电视台为什么不能变成视频网站?
只需要放下傲慢与偏见。
即便如此,电视依然面临被视频瓦解的威胁——电视机在客厅成为一个摆设,网络电视机顶盒、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却逐渐成为年轻一代标配。
Facebook首任总裁帕克说:“未来社交将进入视频时代。”视频可能成为人与人关系连接的一种方式——公开课可能会打败《百家讲坛》,更多人互动的视频婚恋节目可能会打败《非诚勿扰》,弹幕网站会取代到演播厅举牌子的粉丝团。
视频瓦解电视,并非只是电视业的问题。在视频与电视或亲热的、或提防、或相互鄙视的关系背后,其实是一场已经开幕的、生活方式的变革。
文/黄俊杰
来源:新周刊的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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