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边上停下两辆车，黑衣女A在小电动车上，大自行车上的女人G穿着放下帽子的大红色雨披。G的一句话让我临时决定试试继续听她们聊天。她说，“就是我们的儿子条件不好，要不然可以跟你女儿说说的呢。”

家境一般的杭州中年女子。“我们的儿子”这样的句式大概跟伢儿父亲说了无数遍，好的多是像自己，不好的都是丈夫的缘故。

A依稀可见昔日白皙风韵，家有小女，头右侧，问，“他今年多大了？”

“27岁。”G 殷勤利索作答。这时已过了十字路口。

A似乎有些内向，微笑答，“年龄倒是差不多的呢。”

G又重复了一遍，就是我们儿子条件不好，“你女儿多大了……什么学历？”

A迟疑了一下，答，“本科，今年六月份才毕业。你们儿子呢？”

“**，他现在做设计”G在说校名或学历的时候有些含糊其辞，正巧我也略落下了一点，没听清。因为要保持合适间距，我常常担心太快了超过她们。一半路时，差不多到杭州卷烟厂门口了。

“那也是学设计毕业的咯？”A转头问，细雨天昏黄的路灯下，她身旁的女色雨披更趁出她的黑衣白脸。

G没有转过来，我离她更近，也是靠右。她越说越有劲，几乎开始在路上就为彼此子女相亲起来了。“原来学自动化管理的，不过专业不很对口，出来做设计，那个奥运相关的……数码的设计。最近换了一份跟上次一样的工作，就是单位不同。我问他，你现在有没有谈恋爱，给我带个人回来看看。他说，妈呀，我没时间呀，我现在连睡觉都没有时间哪里去找女朋友喔……再说现在也没有事业。”

A的手总要半拉住刹车，才能和G的自行车基本平行。我也要略扣刹车，一心摆出观赏右首路边风景的样子。

“我们儿子呀，喜欢漂亮一点的女孩……”G心疼儿子，“他现在每个月工资2500元，再加上一点奖金，有3000的。我们家里条件不好，房子虽然有，但小呀，如果结婚的话，肯定要腾出来，我们搬回去住……老房子拆迁也是有的，不过要等等。”

“没有不好呀，挺好的。”A的热情和脾气，与G相差甚远。

“我们儿子以前有过女朋友的，是模特，虽然是业余的，但是做过这种事情嘛，终归不好。那个，他见过漂亮的女孩了，其他的就看不上了嘛。不好，我跟他说，娶老婆还是要实惠的好。你女儿挺漂亮的哦，上次见到。”

“还好吧”A咕哝了一声。

G赶紧补充，“皮肤好。”

A说，嗯，皮肤好。

听到这里，估摸她两人是目前或曾经的同事、工友或邻居，双方子女都在不经意间近期碰到过。

到凤山门附近，那两辆车右转往万松岭路过去了。我顿了一下，看她们转弯不见，十几米开外，终于不再跟了。

……

这样的母亲，杭州城里有多少？对儿子既无骄傲又有自豪，既想攀亲又颇踌躇。在细雨中谈亲论家，物质条件不足，丈夫或普通，儿子初长成，她们迫不及待地为儿子的婚姻张罗，哪怕是在雨天的路上，彼此骑车的时候……

这样的大四女生的母亲，又有多少？她们心目中的女婿，又当如何？

她们的子女在想什么，要什么，似乎并不重要。那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80后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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