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心态不只体现于个人炫耀式消费,也体现于城市的国际化口号、拆旧建新的拆迁征地热、争古造古的假古董热。 好吧,“tuhao”在地球上横空出世,引起蛙声一片,那么,先来个段子。 在土豪国,一位青年问禅师:“大师,我现在很富有,可我一点也不快乐。”禅师问:“何谓富有?”青年答:“银行卡里8位数,五道口有3套房不算富有吗?”禅师没说话,只伸出了一只手,青年恍然大悟:“禅师是让我懂得感恩与回报?”“不,土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这里看似有两个悖论,一是土豪为何会不快乐,二是禅师为何会一改俯视姿态转为“做朋友”? 土豪的焦虑来自精神的虚无主义与财富随时可能被剥夺的不安全感。 土豪是谁? 以前,土豪是乡里豪强,属政治符号。今天,土豪就是一群比你我更富或者看起来更富但是更土鳖的人,属时尚符号。 土豪为何会不快乐? 土豪的焦虑来自精神的虚无主义与财富随时可能被剥夺的不安全感。 鲁迅曾将中国历史划分为“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在他看来,中国从来不曾争取到“人”的时代,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 鲁迅说:“但我当一包现银塞在怀中,沉垫垫地觉得安心,喜欢的时候,却突然起了另一思想,就是: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喜欢。” 土豪是一群机会主义者,他既亲近权力、渴望权力,又忌惮权力;他灵活地游走于灰色的缝隙,抓住一切机会累积原始财富,借此发家;他有一句口号是:在商言商,不谈政治。 在土豪国,屌丝们的焦虑来自“想做土豪而不得”的上行无力感,土豪们的焦虑来自只是“暂时做稳了土豪”的不安全感。当屌丝们终于发现,自己撞不破社会上行的玻璃天花板时,无力无梦的他们,只能无奈地选择同土豪做朋友。 弗洛伊德说,焦虑是一种特殊的恐惧或忧虑,在这种状态下,个人可能会有意识地或无意识地觉得某件可怕的事将会发生,这种感觉常使他产生肉体上的痛苦。被焦虑所困的土豪,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快乐,不安全;他会因为无谓的恐惧而浪费时间和精力;他会老是心神不宁,无法专注于任何一件事情;他也可能感觉到所有这些无形的压力,却不明白造成这种压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但是,土豪们只要一想到重庆,就会下意识地关注起移民广告。 当穷怕了的中国突然富起来以后,炫富成为土豪获得安全感、成就感、荣誉感和存在感的主要途径。胡润勾勒出2013年资产千万的中国土豪群像:他们平均年龄仅有38岁,男性占七成,平均有3辆车、4块表,每年出国2.8次,最爱去法国和美国旅游,全球排名前二的奢侈品消费大户分别是中国土豪和俄罗斯土豪,为了让孩子不那么土鳖,八成中国土豪把孩子送到了美国或英国留学。 土豪不是火星人,他和你我生活在同一个时代。 中国土豪平时的生活是这样的: 男土豪爱穿乔治·阿玛尼和爱马仕,爱送人路易威登;女土豪爱穿香奈儿,也爱送人香奈儿;他们都爱卡地亚珠宝,喜欢戴百达翡丽,用万宝龙签名,让自己的孩子穿博柏利童装;他们出入长安俱乐部、罗斯福会所、北京香港马会会所、中国会所、江南会、昆明春城湖畔高尔夫俱乐部、佘山国际高尔夫俱乐部、富春山居高尔夫时,喜欢开劳斯莱斯幻影、玛莎拉蒂GranTurismo、奥迪A8L、奔驰CLS、奥迪Q7、保时捷卡宴、路虎揽胜、阿斯顿·马丁DB9、法拉利F12Berlinetta;带嫩模出海爱开圣汐、Heesen、公主、保利伯爵、法拉帝620游艇;土豪们喜欢乘坐湾流公务机和欧直直升机。 土豪们爱喝路易十三、皇家礼炮、轩尼诗XO、茅台、巴黎之花和拉菲,爱抽中华和大卫杜夫;他们钟爱瑞银、花旗和招行,喜欢在佳士得和嘉德斗富,争抢艺术品;他们通常选择长江商学院和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搭人脉,在香格里拉、丽思卡尔顿、半岛酒店和柏悦酒店的大床上嘿咻,还特别喜欢跑到法国、美国、英国、新加坡、泰国和三亚度假。他们用的豪华手机是沃图(Vertu),你想象不到的是,他们居然也爱玩微信。呵呵,想做富太太的女人们,你们有福了。 土豪不是火星人,他和你我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呼吸着同样的雾霾,同样把生命浪费在无休止的堵车之路上……他可能就是你们村爱啃红烧猪蹄的王支书,你的小学同学李根大,“不幸”的是你上了大学,他去当了包工头。人没钱时,你骂他是土鳖,等人有钱时,你骂他是土豪。 每个热词的诞生和流行,都隐喻着一种微妙的社会心态,在贫富分化、阶层板结的中国,阿Q style盛行,屌丝是自嘲,土豪是他嘲,其实,人人都有一颗想做土豪的心。 余华说:“一个西方人活四百年才能经历这样两个天壤之别的时代,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中国成为物质上的巨人,直接甩人民币买大力丸,成为最自然的举动。 穿金戴银是炫富的基本手段,金条、金链、金戒、金表是标配,黄金跑车、马桶、浴缸、沙发、茶几、麻将、内衣、领带、名片、年历、钢琴、高跟鞋、上衣、面膜、粽子是升级版配置。为了迎合中国式的品位,甚至连苹果都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甩出一款“土豪金”,还顺势一股脑端出高端黑、东北银、茶婊绿、古德白、武藤蓝、脑残粉和大便黄。 上海的小白领节衣缩食都要拥有一个LV包包,随时随地温习装腔指南,为的只是扮上流社会,证明自己真土豪。但是,仅剩权贵、屌丝与土豪共存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可持续的好社会,一个好社会应该是平等型、流动型、进取型的社会,它应该时刻昭示希望、注重精神的养成,应该有着恒定的精神内核与价值观。 人人都在做中国梦,但中国梦一定不是个土豪梦。 中国正土豪化。 中国的城市是异化版的土豪之城。但凡有点野心的城市都希望走向世界,让世界了解自己,都标榜要做“国际化大都市”、“国际金融中心”、“国际航运枢纽”、“国际制造业名城”、“国际企业总部中心”、“国际会展城市”……它们艳俗,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塔、广场、地标、政府大楼和千篇一律的步行街,它们属于官员、拆迁队和开发商,但不属于市民。 拆掉旧文物,建起假古董,甚至是再造一座古城,到处一片簇新,然后,他们非常自信地告诉你: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中国的城市热衷于脑残式地争古和造古,绑架历史索要荣誉,传统文化成为一把掘金的锄头,人人都希望挖出三星堆和兵马俑,如果挖不着,那就争,争黄帝、争老子、争梁祝、争西门庆、争《金瓶梅》、争“女儿国”、争孙悟空、争李白、争孙武、争诸葛亮、争桃花源原型、争水泊梁山、争古隆中、争董永故乡……如果争不着,那就自创节庆,西瓜节、豆腐节、鸭蛋节、大葱节、板栗节……花公款为当地领导请来他最喜爱的女明星,陪酒,熊抱。 中国的游客是土豪游客。他们怀揣着巨额现金,大声说话,大口吐痰,拼命插队,到处留名,他们的胸前吊着昂贵的徕卡相机,只为在景点前用10秒拍下V字手势;他们用7天游遍欧洲12国,每天都发一条到此一游的打卡式微博;他们穿着短裤白袜加皮鞋,却在香奈儿门店前大排长龙……他们是全球排名第二最让人讨厌的土豪游客,但他们是欧债危机的救星,那些试图提振经济的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不得不伸开双手,拥抱中国旅客: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中国首富王健林旗下的万达电影城揭个幕,出场的好莱坞明星居然超过许多国际电影展,这些明星、名流与穿着迷彩制服的保安们摩肩接踵,上了年纪的当地人表演中国戏曲,看起来不伦不类,人称“豪莱坞”盛典。这就是中国,你永远无法指望电影院会给你最好的电影,你只能指望你看到的不是最差的电影,因为,这里只谈票房,不谈文化。 中国有的人推崇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土豪的生活方式。有官员戴几块好表,扎几条好皮带,穿几双好皮鞋,有几套豪宅,水池里沉几袋金条,养几位情妇,开一辆豪车,搞几场土豪婚宴、土豪生日宴,吃几顿万元大餐,已是旧闻,土豪们赴几场如同“大型肉类批发市场”的“海天盛筵”也不稀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工薪族薪水并不见涨,可城里的消费档次却被越拉越高,土豪都是从哪涌出来的,他们的钱来自哪里?直到中央开始反“四风”(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茅台一下软了,高档餐馆、会所和五星级酒店生意也不好了,小伙伴们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来源: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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