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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美国人民不认识黄渤和徐峥

时间:2015年05月25日 ⁄ 分类: 娱乐八卦 评论:0
只要翻开西方国家的电影辞书,我们便能发现,“世界电影”这一概念已经成为英语国家用以指称非英语国家电影的专有名词。在英语国家论者的视野中,“世界电影”与“外国电影”属于同义概念。尽管从技术上而言,“外国电影”与“外语电影”在内涵和外延上应该有所区分,可是在美国,外国电影必须同时是产自外国且对白亦为外语的影片。因此,所有出产于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或其他英语国家的影片,因其人物说的是英语,在美国一般都不会被视为外国影片。足见一部影片的话语方式对其身份的确认是何等地重要。
在其他英语国家,人们也绝不会把产自美国的影片归类为“外国电影”,或将其视为“世界电影”的一部分,好像美国游离于世界一样,其君临世界的话语霸权不言自明。这便能解释美国电影为何能够风靡全球,也能解释美国电影的海外票房为何有将近一半来自于英语国家。因此,在全球电影的大生态中,电影的“内外之别”是以其话语是否为英语来划分的:说英语的就是“内”,属于咱家的;不说英语的就是“外”,只能归为“外国电影”甚或“世界电影”的范畴。这就好比上海人认为上海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乡下人一样。美国人之所以从来不认为自己的电影是世界电影的一部分,皆因其统领世界电影票房的压倒性的市场份额,以至于在人类的电影江湖中,形成了“美国电影”对“世界电影”的产业格局。
如此划分,使得“世界电影”在世界人民的心目中具有了某种酸葡萄式的自欺自慰的非官方含义,这便是,世界电影是艺术的,而好莱坞电影仅仅是商业的。于是乎,好莱坞便顺水推舟地把艺术的美名拱手让给了世界,而把商业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去赚世界的钱),以至于与“世界电影”同义的“外国电影”则成了西方主流市场上“艺术电影”的代名词,或充其量也只是在非主流市场偶露峥嵘的独立电影而已。这是因为,无论什么语种的影片,若想要在作为西方主流的英语国家上映,如果舍不得配成英文的话,至少也得打上英文字幕。而必须靠英文字幕面世的影片则无异于贴上了“小众电影”的标签,只能在西方主流市场的夹缝中求生存,绝不可能跻身主流。因此,由于营销宣传力度不济,鲜为大众所知,这些影片的票房比之好莱坞的大片来说,就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挑战快速阅读能力的英文字幕加上低微的能见度,使得主流观众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同时,文化风格、艺术格调和价值取向的偏差所导致的文化折扣,也自然而然会对这些影片产生不可避免的商业折扣。这便能解释《心花路放》在中美两国市场上的迥异表现。
宁浩被西方业界关注始自2006年《疯狂的石头》的意外成功。也正是这一超低成本的市场黑马将黄渤推到了一线,也为使宁浩本人跻身亿元导演俱乐部的《疯狂的赛车》创造了条件。随后的《黄金大劫案》自然入不了西方影评人的法眼,但屡审不过的《无人区》却始终令其保持着或隐或现的媒体关注度。及至《心花路放》于2014年9月7日在多伦多国际电影节上首映,宁浩才重回西方影评人和西方小众影迷的关注视野。影片进而于当年10月3日由华狮电影发行公司在美国20块银幕上小规模商业发行并取得230,204美元的周末票房,持续上映38天,最大规模时银幕数扩展到24块,最终于11月9日在4块银幕上下片,总票房为774,961美元。
近年来,由于中国电影市场的繁荣与发展,外加华狮等海外华语影片发行公司的悲壮努力,西方主流观众得以看到更多品种的中国电影,而不再是将中国形象刻板化的单一类型的古装武侠。像《泰囧》和《心花路放》这样的影片,让西方百姓多多少少地瞥见了当下中国的中产阶级的身影。然而,一部在中国票房大卖的影片何以在美国变得如此小众,除了上述因文化势差而导致的宏观壁垒之外,影片本身的价值偏差亦是不可不察的微观导因。

中国的汽车文化姗姗来迟,仅有不到20年的历史,而且汽车在中国人的心目中一直是一个社会经济地位的标志而非自由驰骋的象征;更有甚者,驾车穿越中国的庞大版图,也许并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儿,与其说是浪漫之旅,不如说是严峻考验,因此,尽管像《逍遥骑士》(1969)和《天堂陌影》(1984)这样的“公路/浪漫/喜剧”已成全球电影的常规主食,但迟至2012年《泰囧》对美国同一类型的成功山寨,中国才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公路喜剧类型片,所以才会令中国观众耳目一新,所以才会有该片划时代的票房井喷。而2014年的票房排行榜上更有两部高居榜首的公路片《后会无期》和《心花路放》,证明中国电影已经正式拥抱这个类型。公路片的类型常规是,上来就把主人公的生活和心情搞乱,然后逼他上路,以逃离生活的混乱,平复内心的悲苦。于是乎,《心花路放》便因袭常规,照搬类型元素,以简单浮浅的情节和喧嚣恶俗的噱头,上来就让过气歌手耿浩被有钱人戗走了老婆,把他抛入了一个令其痛不欲生而在观众看来却是滑稽矫情的人生低谷,然后安排其铁哥们儿郝义把他诓上了一条坑坑洼洼、磕磕绊绊、唧唧歪歪、欲拒还迎、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的猎艳之路。
尽管影片还交叉剪辑了耿浩前妻康小雨的一段开启本片故事的穿越时空的前传般的单身放空之旅,但导演的镜头却大都聚焦在那一对纵情声色的好基友身上。一路上的对白是那样地直露、吵闹、啰嗦、低俗、粗鄙、空泛……还不幽默。全然丢失了宁浩早期电影中的那种机智冷俏,而更像是一部向《泰囧》致敬的恶俗山寨,甚至就是《泰囧》的宁氏翻版,就连两个主演都是全须全尾地平移。须知,这种就跟踩了鸡脖子似的傻大黑粗的高能喜剧,其效果最容易回报递减,让人心生恶感。
然而,最令人生厌之处还不是宁浩为了迎合商业目的的低级趣味而故意打出的那些直指脐下三寸的下三路脏拳。更大的问题是,他似乎在欢呼拥抱他在早期电影中所批判的那些价值、态度和行为。比如,贪婪和物质主义从来都是他鞭挞揶揄的对象,而在本片中,就连本应让人同情以最终达于移情的主人公对金钱的冷漠挥洒和对人性尊严的肆意践踏却超越了惯常的理性;影片对堕落、腐朽、奢靡、淫逸等不容于任何主流价值观的“不正之风”,不但没有警世批判,反而还有同流合污之嫌。
客观而言,影片亦不乏睿智诙谐的亮点和笑点,但其力度却远不如令导演和主演成名的其他作品。最不能容忍的价值偏差是对女性的鄙薄:所有猎艳对象(阿凡达女、杀马特女、同性恋女)以及影片中出现的其他女性,不但没有独立行走的生命、智商、性格和情感,就连可资识别和称呼的姓名都没有,而是被沦为纯粹的叙事工具和叙事符号,属于典型的平面单维的纸板人物。唯一有名有姓的女人就只有女主角康小雨了。她的戏份倒是不少,可是她所占用的一切银幕时间都被用来把她矮化甚至丑化为一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事业不顺、情感无依、疯疯癫癫、跌跌撞撞、丢三落四、没心没肺、貌似恨嫁却实在是嫁不出去的大龄剩女,好不容易被一个在大理邂逅的丑如黄渤的过气歌手所收留却最终还是为了另一个有钱男人而抛夫别抱。总而言之,整个影片中就没有一个值得“睡两次”的好女人。一部负荷着如此价值取向的影片,在女权主义盛嚣尘上的西方主流社会,甭说买票观看,没被扔臭鸡蛋抵制就算是不幸之万幸了。
在故事结构上,作者过分仰赖了最后一幕的小聪明和抖机灵,误以为那迟来的叙事转折会令观众对前面的诸多杂乱无章刮目相看,但却未能达到作者想要以及观众预期的情感冲击力,于是乎,不但没有反转此前的恶感,反而还强化和固化了那些不良印象,使得作者想要升华的灵魂求索变成了煞有介事的无病呻吟。这种情感格调的五音不全和叙事结构的支离破碎,也许跟影片的署名编剧多达六位有关,而导演却没在编剧之列。从故事创意到剧本定稿,至少六易其手,其间的路途之艰可想而知。这就好比多名编剧分写一个电视连续剧,前一个编剧若挖了个坑,后一个编剧就不得不跳进坑内继续往前挖;更好比六匹马拉一辆车,难免有向不同方向使力的时候。
中国是人情社会 美国人民不认识黄渤徐峥
即如前述,中国的娱乐需求尚处于饥不择食的原始积累期,所以这样的影片会很有市场。而且,该片具有强大的商誉血缘:人们看的是黄渤,因为他总是在扮演这样的角色,粉丝们早已熟悉他的做派和形象,所以,无论他是真伤心还是假可怜,都能博得同情以至于移情。如果不是黄渤,换一个无名之辈,即使演得更好,也可能会无人问津。况且,还有徐峥,还有袁泉,还有周冬雨,还有陶慧……就连最小的配角都是有忠实拥趸群的明星客串。这就像是一个明星们的狂欢聚会,诚邀各路粉丝前来捧场。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拥趸们势必趋之若鹜,慷慨解囊,一尽“趴体”之欢。
可是,美国观众却不认得黄渤徐峥是谁。尽管美国总是号称其电影市场是开放的,但外国电影却总是难得其门而入,皆因其市场机制中有一道形同冷战一样的无形的铁幕将外国电影阻隔在国门之外。由于西强东弱的文化势差,美国本土观众长期积淀的观影趣味和价值取向为美国电影市场筑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文化壁垒,对与其毫无文化相关性的中国故事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消费需求,于是便注定了《心花路放》在国内外冰火两重天的无奈现实。

感谢周铁东同志供稿。作者系北京新影联影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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