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看政府对景区管不管得住。你的监管手段能不能跟上去，措施和办法能不能跟上去。不能妥协，必须加大处罚力度。——叶文智

对话叶文智

4月10日上午10点，凤凰古城文化旅游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叶文智如约出现在凤凰古城的烟雨平生楼。他并未坐下，快步推门走到阳台，低头观察楼下凤凰9景之一的万寿宫的游客。两三分钟后，他转身说：“根本就没有受影响，你们媒体瞎操心。”

但他承认，现在对凤凰古城的旅游情况，是一种“观望”态度。

本报记者谭君湘西报道

利益分配

票价不是贵了，是便宜了

2013年2月，凤凰县政府以土地入股占49%的股份、叶文智的古城公司占51%的形式，成立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实现对凤凰古城、南华山、乡村游三大块景区的整合经营。公司成立后，马上实现了古城9景和南华山门票的绑定销售，售价148元。

潇湘晨报：去年你接受媒体采访说，凤凰古城已经实现盈利，既然门票免费了这么久，为何不继续免下去？

叶文智：这是一个公平问题。正规旅行社买票，其他不法旅行社不买票，削价竞争，这个对正规旅行社不公平。

潇湘晨报：但对于那些一直免费游凤凰的散客来说，现在得花148元才能进来。

叶文智：148元，你说贵吗？看一个“魅力湘西”要228元，随便看个什么洞都要100多，凤凰古城一个洞都抵不了吗？本身作为这么大一个产品，上千号人在这里维系它。它是需要产生费用的，没经营收入，这个钱谁来补？本来这次我们要涨价的，没涨。票价不是贵了，是便宜了，为了给核心保护区减压减负，为了使之顺利申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通过收费，来调整这些人流。因为现在整个凤凰人满为患，设施不堪重负，来那么多人干什么？

潇湘晨报：今天购票的人确实比去年多了，因为过去是有30%的人不买票。但从人流量来看，比去年少了。你担心这个行业的长远发展吗？

叶文智：今年本来就没可比性，今年全国旅游业都在下滑，你怎么比呢？现在反公款消费，从餐饮到服务、旅游行业，都滑得厉害呢。张家界现在每天游客量都在下滑。我个人非常支持反浪费，但前提应该是反奢华反铺张反公款消费。

潇湘晨报：一方面你个人如此支持反浪费的政策，另一方面你作为商人不发愁吗？

叶文智：这是痛苦的现实。过去我们的发展不健康，我们一直在乎经济增速，过去几年对GDP贪婪，很多产业从兴起到死亡，仅仅用了几年时间。所以大家一定要回归，要面对这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实。现在我们是调结构的时候了。它会波及整个产业的。很多人工作都没了，就业成问题了，哪还有心思来旅游。我认为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这不是短时期的，一两年时间调不过来。

潇湘晨报：把收费范围从景点扩大到景区，这个是你先提出的还是政府先提出的？

叶文智：肯定是政府提出来的。你想想，这中间有三项钱是要给他的，门票经营的营业税、所得税，门票中的两费一金，他要收取这些，这门票里有超过40%的钱是他的，他怎么会不积极呢？是政府的利益在推动的。他又不好一个人拿，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潇湘晨报：在这件事上，你也是有利的。叶文智：价格是把双刃剑。你一定要相信，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有作用力也有反作用力，这个东西是不是会朝着我们预期的好的方向发展。

潇湘晨报：新成立的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对凤凰古城、南华山、乡村游这三大块景区进行统一经营、统一管理。这个公司具体是如何运作的？

叶文智：按正常公司运作。这三大块景区还是分散在各个公司，它的投资、日常运营我不管，我只负责给他们销售门票。等于来了个“坐庄”的，我来当老大，其他公司每年我交多少钱给他们保底。

潇湘晨报：你占51%的股份，政府不是也有49%的股份吗？

叶文智：他的49%是什么概念呢？他不能忽视我，不能把我丢掉，我不参与我不同意，他怎么玩呢？这都是一个妥协的过程。关键是要打开思路，打开山门，招商引资，投资拉动。

潇湘晨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叶文智：市场不会削价、相互诋毁。不让那些不法的旅行商有机可乘。这对市场秩序，对旅游业，包括对游客，都是有利的。

潇湘晨报：政府怎么实现对景区的管理？叶文智：关键是看政府管不管得住。你的监管手段能不能跟上去，措施和办法能不能跟上去。不能妥协，必须加大处罚力度。

凤凰申遗

为什么每当成功以后，就想把别人赶出去呢？

有消息说，凤凰古城正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一旦申遗成功，将解除与叶文智的景点承包经营合同。有人甚至推测，因此叶要在申遗之前多收门票。2003年底叶文智与新宁县在深洽会上签订合同，获得崀山48年的经营权。2010年崀山申遗成功，叶文智及其公司退出。

潇湘晨报：你之前在崀山也有景点承包经营，因为崀山申报世界自然遗产退出。这一次凤凰也在申报世遗，你是否也要退出？

叶文智：退出可以啊，政府赔钱，这没什么商量的。

潇湘晨报：凤凰政府现在是否很矛盾？叶文智：市场重要，还是牌子重要？桂林的老市长有个观念，不需要那个牌子，我桂林就这个样，不需要你评。他对这些东西很冷漠，无所谓。

崀山申遗怎么样？申遗成功了，市场成功没有？对于当地老百姓和政府，希望资源能合理开发和利用，要那个牌子有什么用？申遗的成功并不意味着市场和品牌的成功，到底你要什么东西？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自然遗产和文化遗产都申遗就好，比如安阳殷墟就不好，没几个人。那个东西有学术价值、考古价值，不一定有旅游价值。甲骨文那玩意你看都看不懂，去看什么？看也是装模作样。

潇湘晨报：凤凰古城现在控制游客数量，以后还是要申遗的吧？

叶文智：中国有1000处够得上申报世界遗产的，看它的运气了。

潇湘晨报：申遗对政府有什么好处？叶文智：我看不到好处。对政府来说，有个工作目标。他们会认为申遗以后只会对这个市场有好处。

潇湘晨报：申遗与你的承包经营到底有什么矛盾？

叶文智：崀山提出这个要求(退出)，我们妥协了，我可以不妥协。景区不也要人来管吗？我们到底给这个凤凰带来了什么样的破坏咯？

潇湘晨报：你与政府合作这么多年，有什么感受？

叶文智：我们这么多年用市场的方式，让民族文化保存下来，扎染、蜡染、银器、木雕，由生活日用品，转化成旅游纪念品，价值发生变化，导致有更多人去学习、传承和弘扬它。我们是民族文化生态的保护者，我们不是破坏者。

当初凤凰是座什么城市？污水、垃圾，外面都是瓷砖了，哪还有吊脚楼？

是市场开放后，建筑差异吸引了外面的游客。为什么每当成功以后，就想着把别人赶出去呢？

潇湘晨报：这次门票调整和凤凰古城申遗，有关系吗？

叶文智：没有，隔得远，申遗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世界遗产有世界遗产的标准，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烟雨凤凰

没想清楚怎么敢投资

现在，叶文智又在规划一个新的凤凰古城，叫烟雨凤凰。理由是凤凰古城已经不堪重负，于是建新镇，保老城，新镇在离古城7公里外，目前政府正在有计划地组织古城内商家迁出古城，据说2015年可以建好。这到底是对古城的一种保护还是一种变异？

潇湘晨报：大家来凤凰古城，主要是看老的东西，建新的古城，有人看吗？

叶文智：这叫操空心。如果不考虑清楚，我投下去的资本没产生效益，后果会怎样？我流落街头啊。迪拜和拉斯维加斯不是在沙漠上建的吗？博鳌和三亚不是在海滩上建的吗？谁来建，用什么样的手法和眼光来建，看规划和设计者的胸怀和眼光。这个(指着沱江边新建吊脚楼)是老百姓无序建的，凭什么就认为我建的没他好？我们是通过了认真的思考。

潇湘晨报：但人们喜欢自然的、经过时间积淀的东西。

叶文智：世界级的产品不是生出来、长出来，一定是建出来的。兵马俑是建的，莫高窟是建的。你凭什么说我伪造？北京有那么多体育场，为什么要建个鸟巢呢？我们传承民族文化的同时，我们这一辈人有义务续写民族的辉煌。

潇湘晨报：你自信你的新凤凰古城会被历史认可吗？

叶文智：我就是以成就经典为标准，就像当年规划故宫和颐和园一样。以后的凤凰古城就是沱江镇和镇竿镇(沱江古称，烟雨凤凰所在地)两个小镇组成。

潇湘晨报：那这个凤凰古城，就更加不是沈从文和黄永玉心中的凤凰了。

叶文智：凤凰古城，早就从一个资源变成了一个产品。沈从文、黄永玉属于凤凰古城，但凤凰古城不只属于沈从文和黄永玉。

潇湘晨报：游客们是冲着对他们作品的美好想象才来凤凰的。

叶文智：我跟你说，现在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沈从文。有一天黄永玉叼着一根烟斗经过，一个导游说，看，这是沈从文。把黄永玉给气得……现在来凤凰的游客至少50%不知道沈从文。这是一座艳遇指数非常高的小城，消费的主体都是80后90后。有几个90后还读沈从文？

潇湘晨报：你怎么看黄永玉说“回不去的故乡”？

叶文智：中国哪座城市又回得去呢？你说古城里这么多商业化的东西，但你让人家保持落后贫穷，没道理。我们应该以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老百姓要发展。现在我们搞烟雨凤凰，就把古城内的凌乱的商业彻底干净地解决好。

 

来源：潇湘晨报